申报中国历史文化名城,价值特色是前提与基础。提炼总结价值特色,是泰宁历史与现实、保护与传承、经验与教训的大盘点。个人认为应从三个维度来着眼,即在区域自然地理人文格局内进行分析,明确底层逻辑;在全国视野视角下进行比较,厘清内外特质;在经济社会历史进程中进行定位,总结经验与规律。从史志工作者的角度,结合相关专家的研究与观点,本人对泰宁历史文化名城的价值与特色提出拙见。
一、历史价值——闽赣军事要塞的历史见证
泰宁,5000年历史,2000年文明,能见诸于中国、福建历史的重要时刻莫不与承担守护闽赣交界的大杉岭东南边关防线的军事功能息息相关。2000多年前,闽越王无诸在泰宁设高平苑、乐野宫,校猎金铙山,让泰宁在浩瀚历史中现身留痕;闽王王审知派尚书左仆射邹勇夫镇守归化(泰宁)屯兵开垦,由此“邹公开泰”,正式开启了泰宁两宋辉煌的创业历程,使泰宁成为全省较早开化并立县的山区;明清时期,各类地方叛乱争抢此地、太平天国军余部盘踞多年、清兵入闽制造“南石喋血”惨案;土地革命战争时期,是较早建立红色政权的中央苏区县之一,红一方面军司令部曾设置于此,朱德、周恩来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曾在这里留下光辉足迹,是中央苏区向东挺进的战略门户,也是第五次反“围剿”的重要战场之一。
特殊地理军事位置使泰宁成为各种文化交汇融合地,被誉为“汉唐古镇、两宋名城”,也为闽赣边区的文明演化和县城演变提供了可资研究的特色案例。
二、文化价值——科举文化和丹霞文化的县域缩影
纵观历史,泰宁影响重大的文化非“科举文化”和“丹霞文化”莫属。据史料记载,泰宁共有54名进士、100余名举人,其中状元2名,解元5名(含邹应龙)。中国1300年科举史,正规王朝的科考仅产生文状元700余名,泰宁穷乡僻壤,就出了2名状元,堪称“状元故里”。南宋状元邹应龙更是“五福人生”的典范,至今邹应龙后裔及崇祀“广佑圣王”的人数达数百万,遍及全国十余省及东南亚各国,成为现象级文化。科举文化是泰宁的首要文化符号,清晰反应出泰宁历史文化名城的个性特色,确立了其在中国历史文化进程中的地位作用。
“丹霞”山水文化是泰宁的另一个特有文化现象。据记载,“丹霞”一词最早见于魏曹丕 《丹霞蔽日行》,但与地貌场景相结合,始见于南北宋交替时期李纲关于泰宁丹霞禅院及丹霞宗本禅师的众多诗文,比徐霞客早了450年。泰宁作为“中国丹霞”世界自然遗产地,是国际公认的青年期丹霞地貌的典型代表。丹霞地貌衍生的丹霞穴居、岩寺、读隐、崖葬、寇变文化更是世所罕见。这是泰宁地域文化不可替代的元素,也是中国传统的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思想的生动写照。考证“丹霞”山水文化源起泰宁,将大大丰富“中国丹霞”世界遗产的文化元素与内涵。
泰宁历史文化名城高扬“科举文化”和“丹霞文化”两大主题,是对泰宁数十年坚持文化转化、文旅兴县路径的认可与持续,将为国内县域文旅经济发展模式提供现实样板。
三、科学价值——山水交融、天人合一营城思想的具体实践
古人营城建屋善用地理山川走势,讲究“来龙去脉”,注重风水布局,为此成就了泰宁古城“一山控城、三溪朝宗”的城市风水格局。古人相度泰宁“龙脉”来自西北,中西东三脉纲举目张,与泰宁主要山脉水系的地理走势高度重合。泰宁古城“龙脉”从茶花隘发源,峨嵋峰雄峙,大洋嶂撑开大帐为“少祖”;炉峰山在城西融结“太阳金星”是为“主山”,“拱向端严、朝堂宽广”,并与周边“案山”“挂榜山”“文笔山”“狮象山”相互呼应;北溪是县城的“随龙水”,随龙脉沿西北一路南来,将古城和主山环抱在内。宋朝后期,县治从前坊街迁于炉峰山之东、杉水之南,街道、房屋围绕炉峰山扇形展开,背靠炉峰、面朝大溪,环形布局。北溪与东面的朱溪、东南的黄溪在城东汇集一处,形势三涧朝宗、拱卫县城与炉峰山。三涧交汇处与炉峰山连线的尚书第、世德堂区域,是古城龙脉的正枝,历来被认为是兴旺之处。明末清初名士雷昂诗曰“水有朝宗势,于兹汇涧三,蛟龙窥斗角,练映异光涵”。这种顺应山川地理走势,将地脉、人脉、文脉融为一体的营城思路,是古人天人合一思想的具体实证,也为研究中国历史文化名城的营建风格增添实例。
四、艺术价值——明代闽北民居建筑艺术的鲜活标本
中国土木建筑的珍贵程度与年份成正比。在国内尤其是南方,单体明代建筑已经凤毛麟角,但在泰宁县城却留存完整明代古建筑群数万平方米,其规模与完好程度,在全国可称绝无仅有。古城建筑以官居及名门望族祖屋宅居为主,规模宏大,布局方正,格制严谨规范;“三厅九栋”、穿堂连体的特色民居建筑风格;就地取材,普遍采用泰宁本土建筑材料,以杉木作骨、本地砖植体、赤砂岩(红米石)塑造关节;建筑细节、装饰元素各具特色,记忆了家主的学识、阅历等信息;古井、古巷、城墙等肌理与脉络清晰可见,宋代以来“耕读传家”的家风家训流传至今。泰宁古城,是中国南方明代民居建筑及其市井文化的“活着的”标本。将其纳入历史文化名城保护活化体系,是保护中国珍稀文化遗存的重要举措。
五、社会价值——包容和合地域文化的现实写照
汉代以前,泰宁隶属闽越国是闽越族的生活区域,现今仍有闽越遗风;300多个姓氏是唐、五代至宋数百年间小族群、多期次从周边省县迁徙聚居而成,各种北方习俗、方言、信仰存续共处;自宋代始,泰宁长期归邵武府(军、路)管辖,建筑、服饰、方言、习俗是典型的闽北文化;历史上泰宁陆路由黎川向抚州、南昌,水路下洋口、延平、福州,西部乡镇的小方言和信仰明显融入赣东北文化,金溪沿岸的姓氏及生活习性又有闽江文化的印记。泰宁成为闽越文化、北方文化、闽北文化、赣东北文化、闽江文化交汇沉积地和向外扩散的前沿地,缺乏核心文化与主流价值取向,显得驳杂多元,“庙比村多”“佛道儒土地祖宗同供”等地方文化现象显得特立独行。但恰恰是这种杂揉并存和碰撞融合所造就的“包容和合”,成为泰宁人文精神的显著特征,成就了数千年来持续至今的不事争斗、内敛平和的民风民情。泰宁社会进化路径,对于研究闽赣边区人口迁移、社会发展、经济交流、民俗演化具有普遍性意义。
综上所述,“闽峤雄关、军事要塞”的城市源流解决了泰宁历史文化名城“从哪里来”的问题;“状元故里、丹霞渊源”的文化主题解决了“有什么”的问题;“一山控城、三溪朝宗”的古城格局解决了“长什么样”的问题;“宋韵明骨、包容和合”的精神价值解决了“我是谁”的问题。它们交融共生、相互作用,共同构成了泰宁历史文化名城的价值体系。
(作者系泰宁县委党史和地方志研究室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