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0年1月初“古田会议”结束后,为打破国民党军队的第二次三省“会剿”,红四军在毛泽东和朱德的率领下,离开古田,甩开尾追之敌,分兵向江西转移。红四军途经长汀时,年仅15岁的乡下贫苦小青年罗广茂听了红军的革命宣传,萌发了参加红军的念头,可他的母亲担心儿子年纪小,说什么也不同意他去参军,但他已下定决心要参加红军。这天一早,住在村里的红军启程出发时,为了防止母亲的阻拦,罗广茂灵机一动,把母亲骗进屋里反身锁上房门,任凭母亲在屋里急得大喊大叫,他一口气跑到村头跟着红军部队离开了家乡。
罗广茂长得比同龄人矮小,嗓门却很大,当时部队正在物色司号员,罗广茂的特长被部队领导发现后,将他调到红四军第三纵队任司号员。罗广茂人小却十分机灵,部队领导有意培养他,将他送到到中央军事学校陆地作战司号大队学习,经过一段时间的刻苦学习训练,罗广茂掌握了起床号、出操号、紧急集合号、 熄灯号、收操号、开饭号、上课号、下课号、午睡号、午起号、晚点名、休息号、集合号、防空号、冲锋号等各种军号的吹奏。在结业典礼上,学校领导给每个学员发了一本《军用号谱》,再三叮嘱《军用号谱》的机密性和重要性,要求每位学员像保护自己生命一样保护好它。罗广茂带着《军用号谱》回到红四军后,被安排到朱德军长身边任司号员。随后调红十二军101团任司号员,第五次反“围剿”初期又调到红五军团四十三师师部当司号长。尽管工作调动频繁,但罗广茂始终都把《军用号谱》形影不离藏在身上。1934年,罗广茂在连城作战时背部中枪负伤,被送到长汀四都的红军医院治疗。半年后,由于第五次反“围剿”失利,中央红军被迫离开中央苏区进行长征,伤病未愈的罗广茂被安置在当地群众家中养伤。伤好后,为逃脱国民党反动派的追捕,罗广茂躲进深山的纸厂做工,在那艰苦的环境中,不论走到哪里,他都将一个号嘴和那本《军用号谱》带在身上。第二年冬天,罗广茂悄悄潜回长汀老家,将《军用号谱》交给母亲代为保管,并一再交代无论如何不能丢失。后来,罗广茂为逃避当地反动民团的搜捕,背井离乡,拜师学木匠手艺维持生计,做工来到距家乡一百六七十里的宁化泉上落脚,偷偷把母亲接过来一起生活。罗广茂长年在外做工,在家的母亲想起儿子此前郑重其事的交待,为保周全,便把从老家带来的《军用号谱》用油纸布层层包好,反钉到距地面不足一尺的自家谷仓底板下,不易让人发现。
1949年,全国解放后,罗广茂想到那本交给母亲保管的《军用号谱》,可以拿出来交给国家了,便问母亲号谱藏在哪里?可是事隔多年,母亲年事已高,怎么都想不起来藏在了哪里。这可把罗广茂急得团团转,他找遍了所有的亲戚朋友家,四处寻找《军用号谱》的下落,但都没能找到号谱的踪迹。随后的日子里,罗广茂常常想起在朱德身边当司号员的日子,想起在红军部队吹起冲锋号激励战士奋勇前进的号声,想起那些前赴后继为革命英勇牺牲的战友们,想得多了,就会拿出那个号嘴吹吹。十多年过去了,罗广茂的母亲也去世了,但《军用号谱》依旧没有踪影。有一次,村里来了个卖麦牙糖的货郎,罗广茂的儿子把这铜质号嘴拿去换糖吃,被罗广茂发现追回后狠揍了一顿。从此,儿子知道了那个号嘴是父亲的命根子,再也不敢动这份心思了。
日子如流水般过去,直到1974年,年至花甲的罗广茂在拆建家中谷仓时,发现在仓底木板上有一块油纸布被牢牢地钉在底板上。当他打开油纸布,顿时泪流满面,失声痛哭。原来,被油纸布层层包裹的就是他几十年魂萦梦绕的《军用号谱》!这本被他看得比生命都重要的号谱在失踪了40年后终于重见天日,回到了它的主人手里。
1975年,罗广茂听说宁化县革委会正在征集革命历史文物,便将《军用号谱》连同号嘴一并捐给了宁化县革命纪念馆。时任纪念馆馆长的王岳良发现其价值不凡,将其上交到宁化县委宣传组。为分辨《军用号谱》真伪,县里特意请省城专业老师前来考察谱曲,并现场测试罗广茂的识谱能力。其结果是罗广茂不仅识五线谱,而且对号谱中340首谱曲熟记于心,能将表现红军生活、训练、作战及部队番号、职务等340首曲谱准确无误地唱出,并做了详细的解释,如果没有专业知识和亲身经历,是不可能做到的。专家确认该《军用号谱》及罗广茂司号员身份名符其实。随后,宁化县革委会特地给罗广茂颁发写有“保护革命文物无尚光荣” 纪念奖状,并赠给他一套《毛主席著作》作为奖励。
1994年10月,经国家文物局近、现代文物专家组鉴定,认为此《军用号谱》系全国目前唯一一本最为完整和正规出版、印刷的《中国工农红军军用号谱》,是研究中国工农红军革命斗争史、红军军事生活及红军音乐的宝贵实物资料,定为国家一级文物。成为宁化革命纪念馆的镇馆之宝。
1994年6月,罗广茂因病逝世,享年78岁。他历尽艰辛保存红军《军用号谱》的事迹被载入《宁化县志》,受到宁化老区人民的世代传颂。
文稿:刘建军